钱胡美琦:时代的悲剧一一钱穆先生和他的子女(下)

2022年10月28日—宾四有兄弟四人,家贫,都只中学毕业。他的五个儿女,只有逊、易兄妹两人,正式完成大学教育。长子拙,因病休学,没能大学毕业。其他两子女,也仅完成中学 ...

钱胡美琦:时代的悲剧一一钱穆先生和他的子女(下)

§六

民国七十三年夏。宾四九十岁,应儿女的要求,我们又安排了一次两岸家人赴港的团聚。由于宾四年事已高,此后再要赴港相聚恐不易,这次决定作较长时期的停留。

那年七月初,我们夫妇赴港,宾四的二子行、逊,二女易、辉,以及孙子松,孙女婉约,六人由大陆来港,共同庆贺宾四寿辰。钱拙死,由他的长子松代表长房。行的长女婉约,先一年考取了北大中文系。宾四知道后,十分高兴。他在素书楼讲课时,曾多次情不自禁的对学生说,他高兴钱家第三代终于有了个学文的人。又一再向我表示,很想亲自教导这个孙女,叫我去打听,能否替婉约申请来台。政府规定十六岁以下,可以申请依亲来台。婉约那年未满十八岁,但我们不敢说谎,无法申请依亲。我问宾四,愿意上书请求吗?他迟迟不应,然后叹了一口气,无言地摇摇头。于是这次香港会亲时,我特命婉约同来。她虽不能接受祖父的亲自教导,拜见祖父一面,对她的一生会有很大的影响。

这次承金院长安排,让我们借住了新亚自己的宾馆会友楼。

这是一层小公寓,只有一间卧室,由我们夫妇住。另有一客饭两用的厅,可作我们一家人闲话吃饭之处。此外有一厨房,一浴室。学校派来一女工,帮忙煮饭。七月正是暑假中,学生宿舍可以租用,大陆来港的子女们,则分别住在离会友楼不远的男女生宿舍。他们一早来会友楼,晚上回宿舍。我们自己准备早餐,采购食物。工人周末休假,我们自己烧饭。这又比前次住中大宾馆,更像家居生活了。我们这次在港停留了一个多月。

抵港的第四天,是宾四九十岁的生日。前一天,我特地去九龙订了一个大生日蛋糕,但因新亚地处郊外,店铺不肯送货。第二天一早,我只好乘火车去九龙取蛋糕。回程中,碰上交通事故,计程车被阻,到家已近中午。只见钱易站在门外焦急地等待,一见我就紧张地说:“爸爸好像不高兴了,怎么办?”又告诉我,一上午接到好几个美国台北亲戚打来的祝寿电话,他们都已一一向父亲禀告过了。我走进门,只见兄妹等五人沉默地坐在厅上。走进房,见宾四躺在床上。问他是不是不舒服,他摇摇头也不说话。我转身出房问钱易,有没有给父亲拜寿。钱易说,接到祝寿的电话,他们兄妹正谈论,外面社会有这许多礼节,大陆早没有了。只是没想到,自己也该给父亲拜寿。我听了,巳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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